被．忘錄

我跟D很久才見一次面。

認識三四年了吧，在交友軟體上遇見的人，出發點絕對是不懷好意的，不免俗的對話裡總要有些曖昧的成分，慶幸的是當時我們還太小，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，單純的，聊天、約吃消夜。

說來也挺對不起當時的男友，被發現之後我跟D坦承自己非單身，並減少聊天的頻率，前男友曾要求刪除好友，封鎖ID，只是不知怎地卻總無法真的斷了聯繫。

「你在哪裡？我在你家附近的星巴克讀書。」

「好，我待會過去找你。」

我們從來不事先約好，但總是會在同樣的時間閒著，然後約出來聊天，偶爾我們會對坐著不發一語做著自己的事，像是享受對方的陪伴。

但這次不一樣。

「我在補習班遇見一個女孩，她叫Peggy，我很喜歡她。」

「喔，真假，那很好啊，然後呢？」

D從沒交過女朋友，他曾拿出高中的照片，說以前不懂打扮，只會在熱舞社鬼混練舞，最後學測也考砸了，只好準備轉學考。

「我覺得她也很喜歡我，我覺得我們應該算在一起了，只是沒有告白。」

很好呀，我笑了笑。

接著我們繼續聊著生活的瑣事，遇見那個女孩後的補習班變得多采多姿、我跟男友最近吵的一次架......

聽到他有喜歡的女生，其實我心裡有些酸。

我們身邊一直有人來去，而我的歷任男友們卻像約好似地總是會拿D來做文章，也許在他們眼裡看來我們的對話真有些曖昧不明吧。

「你要不要吃早餐？我們最愛的那家。」

來自Instagram的訊息，就像我說的，我們總有方法可以聯繫對方。

「好啊，等我。」

又是久違的一次見面，他說妳是不是又變胖了，例行性的調侃。

「妳還記得Peggy嗎？我之前說的那個？」

「怎麼了？是要跟我說告白細節嗎？」

「......她從來就沒有跟前男友分手過。」

「......」

 「我怎麼老是招惹到跟前男友糾纏不清的女生啊，妳也是......」

我們都笑了，D眼裡的苦澀卻藏不住，那是他第一個女朋友，真是夠難忘的了。

而我揮別糾葛了五六年、D口中的前男友後，一周內閃電般地跟渣男交往了，D也很識趣地減少聯絡，為什麼說是渣男呢？交往近一年左右，他的兄弟跟我說常會他趁我不在家時，帶著別的女人回我們的住處，其實我也不意外，因為很多事情早有蹊蹺，只是我一再選擇原諒，但這次我真的崩潰了，身體又恰好得了腸胃炎，渣男沒帶我去看病不說，還嗆我不要裝病來引他注意，每天的生活像是活在黑暗中，就連最好的姊妹們也跟我撕破臉。我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拿去打工，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悲慘。

過了一陣子，我主動聯絡D。

「欸，我分手了。」我用臉書私訊他。

「......原來我是這種妳想加就加想刪就刪的人嗎？」

「對不起......」

「妳必須親自向我賠罪，或請我喝飲料，我再考慮要不要接受妳的好友邀請。」

「好啦，那請你喝綠蓋。」

太久沒見到D，一見面仍然是把我吐槽的體無完膚，早就說過他不好了、他這麼做不意外啊、妳就活該啊......

我們笑罵著步出綠蓋後，我就像甚麼開關被打開似的，突然崩潰蹲在路邊大哭，就像卸下所有防備一樣，我其實不打算在D面前這樣的，那太不像我了。

「......欸，妳不是說妳都哭完了嗎，起來，妳再這樣我要走了喔。」

「......讓我哭一下，拜託.......」

「妳很好，他不配妳。」他拍拍我，雖然表情有些不知所措，卻令我覺得很溫暖。

我們越過了那條界線，我沒有料到我們會發展成這種關係，他笑說，妳當時枕在我手臂上的時候，不就是在誘惑我嗎？也許我真的對他存有特別的情感吧，我也不打算反抗，我也許真的...喜歡他...嗎？他不再是以前那個相信純愛的男孩，我也不再是滿口髒話的大喇喇，經歷世故的我們對於性與愛、生理與心理間的界線也畫得很清楚，我們沒有在一起，我沒有打算跟他告白，而他的想法我也始終猜不透。

我們的對話從不曖昧，也不常見面，D的生活一直都很多采多姿，也不缺床伴，有時候我會說你只有在你需要的時候才找我，他說，如果要找純上床的對象比我條件更好的人多的是．只是我不想要。

我始終不明白我的定位是甚麼，也不敢想像我們在一起的畫面會是怎樣。

「其實我有認真考慮過跟妳在一起。」

他點起菸。

「妳沒有想過嗎？」

我沒有回答，看著他的眼睛笑了笑，繞過他的身邊。

我們不常見面，不常聯絡，我們在彼此的懷抱中得到救贖。

我們是，可以上床的好朋友。

「欸，有空可以陪我聊聊嗎？」

「好啊，等我。」

這樣就夠了。